聚焦江苏城市暗河：无锡“马桶河”水清鱼跃

　　一条千余米长的地下河沟，市政工人三班倒，耗时3个多月才清疏完，每天只能“前进”10多米——南京童子仓沟清疏，让我们见识了地下河沟整治的艰巨复杂。然而此番清淤疏浚，并不代表童子仓沟从此“一劳永逸”，由于河沟隐蔽在地下，雨水夹杂垃圾还会汇入其中，今后每隔一段时期还需下涵清理。

　　我省不少城市利用水环境整治机遇，打开覆盖几十年的地下河沟。南京要求，对具备打开条件的暗涵暗沟，结合城市规划最大程度恢复为明河。虽恢复为明河“过程”极其艰辛，但暗涵一旦“重见天日”，不仅排水系统畅通，人居环境得到改善，不少河段还带动商业、文旅开发，让所在片区“满血复活”。

　　箱涵变明河，无锡“马桶河”水清鱼跃

　　红花河，是南京南部新城的一条支流，虽然初冬时节河岸大树落叶飘零，可河水很清，步道临水，不少老人在河畔休闲散步。

　　“过去，河道上面盖的是汽车4S店、配电柜、公交场站和厂房围墙，河道完全被封闭在地下，常年黑臭。” 负责养护的秦淮区安城集团御河公司副总经理张锡宁说，每逢汛期，红花河泵站开足马力抽水翻入响水河，才不致发生内涝。

　　利用南部新城拆迁机遇，秦淮区拆除了红花河上各类违建6000多平方米，打开250多米河段，两岸栽树种草，整修边坡，现在成为大明路居民休闲健身新去处。恢复“明河”后，河道再无被淹之忧，红花河泵站汛期还会开通，但功用主要是增强水体流动性，排洪功能已退居其次。

　　暗涵恢复为明河，不仅行洪能力大大增强，还为消除黑臭创造了条件。地处无锡梁溪区老城厢的诸家桥浜，有一项“纪录”让市政人为之汗颜：9次清淤、又9次返黑，是梁溪区水质最差的黑臭浜，居民戏称其为“马桶河”。原因是这条河是条“断头浜”，通过一段地下管涵连接外河。梁溪区通过整治，“续明河、通水系”，把地下管涵改成宽5米的明河，并新建一座翻水瀑布，形成水循环。

　　如今的诸家桥浜重现水清景美。水流潺潺、鱼群畅游其中，翻水瀑布哗哗作响；岸边廊亭曲折，新铺的花岗岩地砖平整干净，健身器材摆放有序。

　　梁溪区水利局局长万建农说，在断头浜整治中尽可能把箱涵打开，解决了暗河经常黑臭和上游淹水难题。除了诸家桥浜，1000米长的潘步桥河，也通过整治打开箱涵、开拓河道，现在成了居民社交休闲的景观平台。

　　复挖河道，苏州平江历史街区河街一体

　　暗河“复明”，说易行难。由于河道填埋后的地面多已“挪作他用”，有的辟为市政道路，有的上盖建筑，恢复明河困难重重。南京多年水环境整治，打开暗涵恢复明河的屈指可数。无锡梁溪区3年来也只打开3条河道。而作为东方水城的苏州，近年来仅复挖1条明河——中张家巷河。

　　“河道加盖‘好办’，‘复明’不易。”南京秦淮区水务局副局长徐连奎感言，红花河上盖的是临时建筑和违建，他们花了两年才拆掉，如果上面盖的建筑手续证照齐全，经营已成规模，会很难协商。中张家巷河就因为原先河道上早已建起民宅、店铺，从启动整治征收到完成，前后竟经历7年。

　　地下河一旦被打开，不仅可以形成景观廊道、提高蓄排水能力，还产生生态效应、环境价值。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院长俞孔坚认为，许多人羡慕东京、巴黎那些高可行车的城市下水道系统，其实这种排水系统已被学界诟病多年。当代城市雨洪管理最先进的理念和技术，是将雨水就地消纳、就地资源化，建设海绵城市。从红花河、诸家桥浜到潘步桥河，恢复明河打开了河漫滩，让水系河道重归自然。

　　而苏州复挖中张家巷河，还为了恢复水乡记忆、生活场景，彰显河道的历史文化价值。根据2005年“平江历史街区保护与整治规划”要求，逐步恢复4条河道，其中包括中张家巷河，工程于2010年立项，经过拆迁、复挖、建设，到今年3月河道通水“复生”，堪称“十年磨一剑”。

　　贯通后的中张家巷河，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河街并行，苏州评弹博物馆、昆曲博物馆、柳亚子故居沿河分布。水乡图景与传统艺术水乳交融，为平江历史街区增添了一道动人风景：横向可赏游人如织的平江路景色，纵向可观中张家巷河两岸风光。“这才是苏州城该有的样子。”同济大学教授、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阮仪三认为，苏州复挖河道，重建房子、河桥、驳岸等景观、场景，再现曾经依托于水的公共空间和家庭生活空间。

　　整治“南二支”，南京复兴迈皋桥老街

　　除了协调难，困扰河道恢复的一大障碍是拆迁成本。无锡市梁溪区扬名街道潘步桥河整治，梁溪区拆除箱涵上8家厂房、247座民宅，花了1亿元。

　　花这么大气力，打开一条“臭水沟”，到底值不值？南京市水务局一级调研员竺兴宏说，打开河道不仅有景观、生态效应，还可推动周边片区开发，产生可观的经济效益。南京城北迈皋桥老街边南十里长沟二支（下称“南二支”），打开盖板后整治为景观河，带动了整个老街复兴。

　　在南京城市水系中，“南二支”是入江河道金川河支流南十里长沟的支流，只是一条“孙子辈”的小河沟。眼下虽是枯水期，但“南二支”引来城北污水厂处理过的中水，水流汤汤，生态浮岛和滚水坝营造出丰富水景，白天岸边大树下、小广场上游玩的市民很多，河边老街古色古香的建筑，如一幅水墨画。

　　振兴老街，迈皋桥从整治“南二支”入手，投资1亿多元拆迁搭建、恢复河道，把老街改造为民国文化风情一条街——集贸市场、烧饼铺、老浴室……从早到晚满满的烟火气。

　　南京城北迈皋桥“河街一体”，成为周边10多万居民的“生活服务中心”。南京市级商业中心之一的山西路广场，则把内金川分支西流湾规划挖成人工湖，最大限度敞向城市界面，吸引绿地集团投资140亿元，开发3栋120米高的住宅和1栋150米高的甲级办公楼，推动整个商务区业态提升和景观优化，打开了山西路广场的“城市新封面”。

　　从迈皋桥“南二支”到山西路西流湾，河流（人工湖）傍依商业建筑，提供了通透空间，灰色的水泥城市获得了生命力，变得充满灵性、活力四射。竺兴宏说，水是城市的血脉、发展的资源，复原河道不仅是对自然和城市历史的尊重，还是财富的再创造，是营造城市竞争力的抓手。

　　“当然，河道恢复要结合城市规划，并考虑到工程可行性和影响范围。”竺兴宏表示，如果暗河上盖的是高楼，或者地面已是主干道路，恢复已不可行；如果上面盖的是停车场、社区用房等，还是应创造条件恢复。尤其在城市核心地带、文化历史街区，河道恢复带来的人气、获得的回报，将远超恢复河道的投入和努力。

　　本报记者 顾巍钟 房雅雯

　　李睿哲 陈雨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