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列车”事故昭示美国“能力缺口”问题愈发严重

　　大约两周前，美国诺福克南方公司的一列装载100节车厢的超长列车在俄亥俄州东巴勒斯坦附近脱轨，造成超过10万加仑的氯乙烯和其他危险化学品泄漏。

　　由于某些外界目前尚不得而知的原因，与业界普遍采用的“降温倒罐”和“吸附”等措施不同，负责应急处置的施工人员选择了“控制释放”和“控制点燃”的处置方式，企图通过危化品的完全燃烧来消弭这场事故危机。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完全燃烧的目的显然没有达到，不完全燃烧所产生的大量有害气体对周边的大气、土壤和水源环境产生了巨大损害，并可能引发一系列次生灾害。

　　对这起事故，美国媒体的报道失焦状况很明显。美国公众在媒体不痛不痒的报道之下，注意力很快被“流浪气球”事件吸引过去，舆论颇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迹象。不过，在事故发生两周之后，事发地陆续传来污染受害者反映的情况，应急处置人员轻率举措的恶果及其所引发的社会恐慌心理，都被反映到全球互联网自媒体上，对诺福克南方公司、俄亥俄州地方政府甚至联邦政府的公信力构成了严峻的挑战，甚至有惊魂未定的网友将之称为“美国版切尔诺贝利事件”。

　　此事件的调查尚未尘埃落定，但根据目前了解到的列车运营商经营状况来判断，有一个明显的管理漏洞是无法否认的，即半个世纪以来美国金融资本无序扩张所导致的制造业企业能力缺口问题越来越严重，体现出美国企业质量控制管理问题及其背后的深层次制度问题，频发的安全事故尤其是火车脱轨事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设计长达100节以上超长列车、频繁裁员、压缩检车时间，都是为了让公司财务报表更好看一些，至于运输安全和生态公益问题，则不是华尔街的投资者们所关心的。为了满足华尔街对公司盈利的要求，美国很多实体企业除了缩减基础研发支出和大量裁员之外，还频繁使用产业链外包手段来为财务报表增添光彩，往往从技术实力雄厚的制造商变成了“系统集成商”。

　　以美国制造业明珠通用电气为例，原总裁杰克·韦尔奇用20年时间把通用的市值从140亿美元做到4000亿美元，但是通用的员工从40万被裁减到了23万。时至今日，金融业务成为通用最引人注目的盈利业务，也因此被同行讽刺为“伪装成工业巨头的对冲基金”。除了波音和通用之外，其他工业和科研巨头如IBM、惠普、贝尔实验室无一不是走上了这条道路。对于一个工业国而言，制造业空心化的代价除了表现为产品技术水准下降之外，更意味着职业技能的流失和专业技能人才的断层。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掌控美国后，过度追求后福特主义的弹性积累体制，认为艰辛繁重、资本回报率低的产业完全可以外包给其他国家，本国企业只要抓住最具技术垄断优势、最能盈利的那部分就行。久而久之，美国实体企业尤其是制造业企业的能力缺口问题就形成了，其后果进一步反映在技能教育以及高等教育方面，表现为技能人才和技术工人队伍的持续萎缩。对于危化品处置这种极具专业性的工作技能而言，用外包手段拼凑出的队伍的专业性和敬业精神可想而知。

　　现代社会的工业体系是一个超复杂系统，先进制造业的技术研发、积累、突破和创新是一个无法用计算机模拟出来的人类实践过程，要靠聚集在实验室和车间里的科学家、工程师和熟练技工通过大量的实验和试错，才能一点一滴地沉淀下来，每一款美轮美奂的工业产品，都是这种人类实践智慧的结晶。此外，这种人类实践智慧的结晶在市场上所能创造的利润，往往是长期、隐形和暂时显得微薄的，其既需要前期天量的资本投入，又需要坚实可靠的过程管理，还需要做好“官产学研投”等不同功能子系统的系统集成，而所有这一切，都是只图短期回报的投机资本所不能忍耐的。

　　2022年初，网飞推出一部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主演的名为《不要抬头》的电影，充分表达了有识之士对于美国国家决策与治理体系中科学和工程技术精英失语现象的担忧：美国为了在未来的大国博弈中胜出，正不惜一切代价地与中国等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制造业“脱钩”——但是制造业的回流绝不仅仅意味着资本的回流，而更意味着制造业能力缺口问题的解决，而这意味着国家治理的全盘变革。根据拜登政府目前的表现以及驴象两党恶斗引发宪政危机的现实来判断，美国整个社会的能力缺口问题暂时无解，火车脱轨等安全事故可能会越来越多，进而给全球生态安全蒙上更多的阴影。